缚阁臣

在快乐现充

《七月半》

戊戌年七月十五 阴

我似乎已经四五年没有写过日记了。

今天是七月半,老辈人嘴里的鬼节。阿婆这些年记性差了,整日迷迷瞪瞪的,她忘了很多事,但还晓得自己有个打小爱在外野的孙子,所以给我打电话,细细叮嘱说,乖仔,今晚千万不要出门噢。
 那会儿我正对付着碗里最后口面,瞥见号码忙不迭把它囫囵吞下去,梗着脖理顺了气,然后卸了平日里一口京片子,重操起吴语。
 哄老人嘛,自然是都顺着。我这人一向不信牛鬼蛇神,更别谈什么民间传说,前脚跟人拍胸脯保证乖乖窝家,后脚便换鞋夜跑去了。
 七月半?开玩笑。

平心而论,我并不喜欢夜跑,特别是在这个城市。沙尘卷着晚风和露气,滚进喉咙灌入肺腔,不消多久就扯得心脏生疼,到最后回家,脑袋嗡响,浑身血气都一股脑儿涌上来似的,涨得太阳穴一阵阵抽痛。
 但他喜欢,年复一年,基本没断过。他说,北京的夜景很漂亮,出去跑跑,可以瞧见北漂在广场唱歌,女大学生同分一杯奶茶,乞丐躺天桥底没了声儿,而白领在加班……形形色色的人一并搅入这俗世,是最好的素材。
 我初听见这话,差点儿被自个儿口水呛死,今天是第五年整,我还是不敢苟同。

不过今晚的人,确实较之平日少了些。我比往常提前十分钟到家,冲完澡,潦草擦干头发,眼皮子一掀,钟还没过十二点。
 我开了罐啤酒,四仰八叉陷在沙发里发呆。秒针滴哒哒转,周遭没音儿,偶有一两辆车过,带出一记呼啸,机械钟表的齿轮卡合酝酿在屋里,一声清晰过一声。
 我有点儿困了。

“你怎么又睡在这?”

也不知过了多久,恍惚得就听了声,我眯开半只眼,拿手挡着顶头刺目的吊灯,睡意朦胧。他颇为无奈瞧我,挪了步子半倾身,正正好好挡牢灯光,压下背覆个吻。

“算了,你继续睡,我抱你进去。”

他说着便伸臂要来搂,荷尔蒙裹着木香的气息扑过来,钟已过零点,而夜还长。

我想回应,但他的手径直透过我的身体,环牢了另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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